“若一去不返，便一去不返……”今年9月，一部《沉默的荣耀》让观众看到吴石、朱峰等众多无名英雄的故事。这部剧的导演，正是曾执导《没事偷着乐》《美丽的大脚》《家有九凤》《空镜子》等经典影视剧的杨亚洲。
今（5）日，在成都举行的“光影之约2025电视制片与音乐产业融合发展研讨会”上，杨亚洲也来到现场，围绕现实题材创作、行业现象思考等内容展开分享。
难忘的采风成就了《美丽的大脚》
从1980年进入西影厂算起，杨亚洲的影视从业经历至今已有四十余年，用他个人的话来说，他经历了改革开放以来文艺创作的变化。
同时，他的个人作品也反映了这几十年的变化：“我拍第一部电视剧《空镜子》的时候，真的不知道电视剧应该怎么拍，拿着仅有的一台机器，拍了两个月就完成了20集的内容。”这部聚焦北京生活的作品，最初发行并不顺利，没想到在地方台播出后火了，之后又在央视和北京台播出。这段经历让他“有意无意地走上现实题材，拍凡人凡事的这条路”。
在当天的发言中，杨亚洲回忆起电影《美丽的大脚》的拍摄幕后。最初，他是去被称为“最不适宜人类生存的地区之一”的西海固体验生活，“那里几年都不下雨，我呆了十几天，看到、听到、触摸到了让我特别震惊的人和事”。他记得当地一所小学的简陋：学校是干打垒围墙，仅半个篮球场大小，两间教室没有一块玻璃。次日开学时，杨亚洲看到“每个孩子胸前都抱着一块玻璃”，经询问得知，之前放假，学校把教室玻璃编上号发给学生带回家，开学再抱回来，一是怕西北风大吹破了没钱换，二是怕被偷。
教室里，十多平米的空间容纳了5个年级的学生，长条椅子两条腿掉了就插在黄土墙里，没靠背的椅子本应坐两人却挤了三人，学生都侧着身子听课，老师要同时教5个年级……更让他难忘的是，当地缺水，但黄土墙上孩子们却用瓦片画着花、鱼，男孩子名字多叫大江、大河，“我记忆最深刻的是一排字，写的是‘中国第一小学’，这个‘小’在我心里头久久难忘。”
正是这段经历，让杨亚洲坚定了要在当地拍一部电影的想法。“5年后有机会时，别人找我拍另外一部电影，我拒绝了，把这个故事讲给对方，也感动了他。”最终促成《美丽的大脚》的拍摄。拍摄过程中，西北的沙尘暴给创作带来诸多挑战，“沙尘暴刮得连胶片摄影机都倒了，我们躲在车里，车被刮得像一只船。当时司机有一盘盒带，只录着《最浪漫的事》，全组人没事就唱这首歌”。也是在那时，他当着全组人的面承诺“这部戏拍完后，要用这首歌拍一部电视剧”，后来他买下歌曲版权、找到编剧，最终创作了《浪漫的事》。
要拍生活中看得见、摸得着的大多数
从《浪漫的事》《没事偷着乐》《家有九凤》《嘿，老头！》，杨亚洲持续深耕现实题材。“观众的喜爱，让我坚定不移地拍生活中看得见摸得着的大多数，这一点一点成了我创作上的偏爱。”他称，对于那些“离生活很远、胡编乱造的套路化概念作品”，他基本都会回绝，“这种创作习惯让我养成了‘看’和‘悟’的习惯”。他也坦言现实题材创作难度不小，“观众每一个人都是专家和评委，拍得不真实、矫情、自以为是，看评论时自己都难受。”但那些从生活中积累的人和事，始终是他创作的重要支撑。
在多年创作中，杨亚洲游走于电影与电视剧之间，两者的融合为他的作品注入独特风格。“我把电影的品质、表现手段用在电视剧里，也在电视剧的创作中思考如何在短时间内用电影手段让作品与众不同。”对杨亚洲而言，电影帮助他更好地拍电视剧，“电视剧量大，让我在塑造人物、拓展创作领域范围上，知道有机会尝试新领域。”二者相互成就了他的创作。
这些年来，杨亚洲的作品并不多，今年其执导的《沉默的荣耀》，让吴石、朱枫、陈宝仓和聂曦等沉默的英雄的故事被更多人所知道，这部剧也成为今年为数不多热度、口碑双丰收的剧集。
杨亚洲称，近年来确实拍戏减少，直接原因是始终坚守能够打动自己的作品。他也注意到，当下“大题材、大制作、大场面、高科技”的作品多了，虽然凸显国家进步与影视多样化，但存在“什么都有了，人没了，让人撞击心灵的感动和温暖没了”的问题。杨亚洲感叹，所有的创作都要回到创作的本真——剧本要好，所有手段、高科技都是为人服务的，为人物关系、时代人物关系变迁服务，这才是影视创作的本领。
鲜活的人是创作的根本
对于AI等高科技手段，杨亚洲认为年轻人应积极吸收、掌握，但更要注重融入社会。“我们要从电脑前、教室里走出来，更多时间融入社会，让电脑不仅能看到全世界，更能让人找到‘两条主路’，感悟今天的生活和世界每天的变化。”他指出“时代的、生动鲜活的人，永远是我们的创作根本，不能忘记。”影视作品需无愧于时代，“拍出时代的生动鲜活与正能量，用感动和温暖激励我们去拍更多默默无闻的英雄。”无论是《沉默的荣耀》中过去的无名英雄，还是当下各行各业战线上的平凡英雄，都值得被挖掘、被展现。
杨亚洲还提到，自己拍的每一部戏，尤其是作品中的人物，都对他的成长、做人做事产生影响，“指导着我下一部片子拍什么、怎么拍。”他坚信，只有创作者自身不断成长、明确方向，才能将编剧、演员、投资方、制片人的智慧融合，创作出更贴合观众期待、符合时代需求的作品。
红星新闻记者 邱峻峰 编辑 曾琦